音魂掠影

影片的海报上，略微佝偻的莫里康内身穿深色长袖背对观众，一如既往地戴着那只黑框眼镜，身处无数乐谱之中，双手扬起进行着音乐指挥。影片中托纳多雷给了一个第一视角的镜头为海报的这一帧进行注解，让我们看见了莫里康内的双手是如何在我们面前挥舞，他凝目扬眉，他全神贯注身体紧绷，他的眼神穿透现世停留在某个想象画面中的焦点之上。那一瞬间我感觉整个房间内的乐谱活了过来，音符们本是漫无目的漂浮着的幽魂，却仿佛都有了目标，它们环绕在莫里康内的手边，一个接着一个地奏响，低音行进与高音旋律并行不悖，自然噪音与音律符号和谐共处，古典乐章与民俗乐器融为一曲。影片中文译名音魂掠影对这一画面的对应简直是神来之笔。

莫里康内温润可爱的外表其内有着天马行空的想法、坚定的独立性和极强的作者性意识。那些电影配乐中出现的与众不同的音色从今天来看，是某种采样音乐的概念前身。在五六十年前学院派严肃音乐占据主导地位的时代，敢于跨越十二个音符的局限性寻找自然界噪音的意识不可不说是一种令人惊叹的前卫性。而看到Quincy Jones和Pat Matheny的评论，我才恍惚发觉这位大师对现代流行音乐领域的影响是如此之大。乐器之间乐句的对话是否就是今天Call and Response编曲方法的起源？自然界噪音在编曲中的应用是否是今天Beat Maker们采样音乐的启发点？ 这些溯源之问已不再重要。事实上，在今天这个世代，在无数流行音乐和独立音乐中，莫里康内的音乐片段被无数次采样，成为年轻音乐人们再创造的灵感来源。这是一种传承，是刻录在音乐历史中的指纹。时间会流逝，音乐会变化，但其中的表达是长久的，精神是恒远的，莫里康内的音乐让每一个人都开始思考在那张空白乐谱上无尽探寻的意义，这无比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