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逝

《春逝》：当懵懂少年遇上失意少妇
　　　　　　　　　　　　　　(文/火神纪)

　　看这部电影很容易让人想起多年前的初恋。
　　我记得我也曾经在某人的楼下等上整整一夜。不过李尚优比我更好一点，他有一辆汽车可以坐在车里睡觉。那时候，我坐在自己的摩托车上，下了整整一个晚上的雨，全身湿透而冰凉发抖。
　　我记得我也曾经问某人说，为什么要分手，我做错了什么。然而，情感似乎并不需要任何理由，所以，越是执着地追问，越是摸不着头脑。
　　当情感已经逝去，任何理由，也没有办法再挽回那些已经流逝去的东西了。
　　我还记得我也曾经对某人说，我会做得更好。可是没有用的。情感永远不是很刻意的东西；永远只是最不经意的一个回眸，或者低一下头时娇羞的脸庞。而不是做得更好。

　　春天意味着一种生机盎然的来临。
　　而春逝去，是夏天。只是，没有人会想得起繁盛的夏天。春逝。生机盎然的岁月已经结束。
　　于是，所有的诗人都会写着伤春诗句。因为生机盎然的结束，是不是就意味着死亡。于是，死亡不用等到冬天，只要春天过去了，死灰复燃的时代过去，一切，终归于死寂。
　　春天意味着希望。而春天之外，繁盛如夏，丰硕如秋，败落如冬。春天之外，一切都奔往落寞。只有希望是不死的，其它，一切皆是幻象。
　　繁盛如夏，丰硕如秋，终究败落如冬。所有一切繁华。抵不过初冬的第一场雪。

　　这部电影就这样带着电影的译名一样的忧伤和幽怨姗姗而来。在习惯了欢喜的大团圆结局之后。这样的电影看起来格外地煽情。
　　这是一部很细腻的电影。比如从开始的下雪到最后两个人相见时窗外和满街道盛放的樱花；从天气，衣着到植物的花季，这是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时间变迁指标。很不起眼，可是很有效，一眼明了。的确，只有很细腻的人才拍得出这样的电影来。
　　而屏幕之后的声音都是一些很安详的声音。有轻柔的钢琴曲，更有那些风过竹梢，空荡荡的寺院里初冬雪落的声音，雨，潺潺的溪流，大海和嘴里哼着的那些不甚清楚的嗓音等等。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感觉似乎不只是视觉上的安寂的观望和那种情感变动带来的思索，更有一种听觉上安静的享受。
　　这样的电影是很难能可贵的。毕竟，厌烦了血腥的厮杀和喧嚣的都市，偶尔回归到安寂的田园乡村和大自然，那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电影是用一种很平铺直叙的叙述方式来描绘这个故事的。也许，这样的故事情节也只适合这样的叙述手法。
　　安寂。平静。姗姗道来。如果改成倒叙或者意识流等的叙述也许反而显得娇柔做作了。平铺直叙，一切都发生得自然而然。
　　在平淡中才有最真实最伤感的存在。这方面导演很见功力。很多的不起眼的东西在一些镜里下足的功夫。

　　类似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不同的城市不同的人身上不停地发生。相识。相知。相恋。分手。
　　毕竟，相识相知相恋之后，要么结婚，要么分手。似乎已经没有其它任何选择了。而所有的人至少都会发生一次。
　　故事是发生在录音师李尚优和电台监制兼DJ韩恩素身上。在一次合作的时候相识。之后相爱。可以说，故事的前半段平平无奇。我曾经无数次在观影的途中想，又是那种一波三折终究欢喜结局的电影了。只是，近年来的韩国电影似乎开始流行一种悲剧情绪，于是，所有相爱的人最后似乎都不得善终。
　　后半段的故事看起来似乎颇有些不可思议。分手，在一方还陶醉在甜蜜的爱情里的时候，另一方另投他人怀抱。
　　但是更仔细的看。这其实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地方。

　　从提出分手的韩恩素来看。这样的决定没有半点疑惑。毕竟，李尚优只不过是一个录音师，而且是一个年轻的不经人事的录音师。开始时候那种一日千里的发展只是因为那种纯洁的情感带来的感动和不甘于寂寞的空闺。
　　在我看来，两个人情感的转折点在于李尚优说要带韩恩素回家。韩恩素说，自己已经离过一次婚了。
　　这一点上说，韩恩素对爱情有着一种不信任的疑虑。而且，爱情终于也要回归到现实中去。韩恩素对爱情纯真的向往和不知所以的投入突然被现实打醒。于是，情况急转直下。
　　韩恩素想过妥协。当她问李尚优说，工作就要结束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的时候。只是，基于一种现实和生活以及对将来的托付的问句，在李尚优听起来却是另有含意。这句话成了情感指标上没落的预警。
　　而现实中。韩恩素只是一个被弃的离婚少妇，而对方却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大男孩。有着一种类似自卑的伤感和无法沟通的悲凉。这就注定了这段感情终究只能以悲伤告终。

　　韩恩素作为一个离婚少妇，已经不再需要那些轰轰烈烈的爱情经历而更需要一种安定的生活和稳妥的依靠。
　　所以，离开李尚优而选择了知名音乐评论家李志勤。这样的决定是很明智的。毕竟，李志勤和她年纪相仿，会更懂得她的需要和更明白她的思想。这一点从同样的事件中两个人的反应可以看得出来。
　　比如，韩恩素说，你知道如何便用灭火筒吗？一个是满脸茫然地聆听之后无言地凝视，一个是顾左右而言它地说，我知道如何使你快乐。
　　也许，一个经历过一次不幸婚姻的女人已经不再需要那种不怎么理智的爱情而更需要一种理性的呵护和安定的生活。也许，第一次的婚姻就是那种不顾一切而奔向爱情的不幸结果。所以，李尚优的悲剧只是一个不合时宜的相遇和一个不适当的对象决定的。

　　那么美那么美的爱情。那么美那么美的风景如画。这一切只能在爱情萌芽的时代里蓬勃发展。之后，再没有浪漫，再没有竹林上空飘逸的风声呼喝，再没有雪润大地那种细致的声音。一切都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构成的物质世界。
　　大量的远镜描写和清新脱俗的诗意画境。还有不着一笔的物质世界。只是为了反衬。一种情感世界对物质世界的反衬。

　　这部电影是李尚优成长的过程。一个从大男孩成长成一个男人的过程。当很多赤裸裸的现实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去认真地思考以及谋求进取。
　　所以，一开始失恋的悲痛欲绝到逐渐淡忘。第一次韩恩素回来找他的时候他的喜悦和第二次他并不是很果断的拒绝。这个世界在观望着我们成长。我们不得不逐渐变得麻木，不得不把自己的情感隐藏起来，不得不舍弃一些东西，为了另外一些更重要的东西。

　　当懵懂少年遇上感情失意的少妇。当春天已经逝去。万物生机蓬勃的时代已经消逝。夏天来了，是繁华。秋天来了，是收获。冬天来了，是蛰伏；等着来年的希望。四季轮转。死逝不绝，希望也不绝。
　　当韩恩素开着新的轿车奔往新欢的怀里的时候，我没有办法苛责她什么。爱情，并不是真能只要喝到白开水也会感觉肚子很饱。当韩恩素被李尚优拒绝的时候，我也没有办法去同情她。毕竟，逝去了的所有感觉永远也追不回来。

　　看这部电影感觉像是在复习我的初恋。只是，我没有任何的一点伤感。毕竟，我明白，那一切已经远远地逝去了。
　　而更重要的，我发现，我很珍爱我现在的这份情感。我们很幸福，我们很理性的爱着，从来不曾吵架。爱情，是需要用理性来维系的。
　　没有花前月下。没有在某人的楼下等上整整一夜，因为淋了雨饿着肚子而混身颤抖。没有问某人说，为什么要分手，我做错了什么。没有对某人说，我会做得更好。
　　可是我知道。我珍爱我的这些回忆。但是我更珍爱我现在的生活。可是我知道。我已经做得比以前更好。可是我知道。我在幸福地活着。

　　李尚优的奶奶是一个坚守着自己破碎情感逃避现实的代表。李尚优的父亲是一个坚守着已经逝去岁月而不愿勇敢面对未来的代表。李尚优的姑姑是一个不满现实却又无能为力的代表。而韩恩素，是一个物质女人的代表。
　　所以，电影的最后许给我们的是一个希望。当李尚优站在宽敞的已经开始枯黄的草地里安心地听着周围的声音的时候。周围，四面八方都是前去的路。而李尚优脸上带着的微笑显得很洒脱，很安详。而这样的洒脱和安详是必须有着某种经历之后才能拥有的。
　　这是一种希望。李尚优奶奶，父亲，姑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永远地过去了。而甚至被拒绝的韩恩素的时代也已经过去了。
　　前路，虽说迷茫。却没有任何险阻能再阻碍我们前行的脚步了。爱情神话已经破灭了。没有一帆风顺。没有大欢喜大团圆。没有大忧伤大悲悯。
　　因为。我们不再是懵懂无知而轻信的少年。因为。我们已经是理智的成年人了。电影里永远没有完美和谐的一切。可是，我们知道，我们将如何追寻到这一切。

　　生。生生不息。死。死灰复燃。一念生即念念生机。一念死即念念死寂。
　　所以，纵然春逝。可是，我们必须知道。我们也只须知道。来年的春还在远处招摇着等待我们前往。这就够了。

2006-4-2；丙戌年三月初五。 附注：电影资料扩展链接。
　　■片名：《One Fine Spring Day》
　　■译名：《春逝》
　　■导演：许秦豪 Hur Jin Ho
　　■演员：劉智泰 (YOO Ji-tae)、李英愛 (LEE Young-ae)
　　■国家/地区：韩国
　　■类型：剧情 爱情
　　■日期：2001
　　■片长：116分钟
　　■对白语言：韩语
　　■色彩：彩色
　　■混音：Stereo
　　■级别：South Korea: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