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物质

在陈丹青的谈话分享中，他提及了一个值得深思的现象，即当前众多国人的审美标准往往以西方审美为基准。他举例指出，在观赏山西诸多寺院的人塑像时，这些塑像的制作方式与造型均严格遵循了中国人的传统方式。然而，对于非艺术领域的观众而言，可能难以领悟陈丹青的深意。作为城市规划领域的从业者，我深知上学时候学习的《外国建筑史》试图将当前广泛应用的钢筋混凝土结构，与希腊建筑产生某种关联，西方建筑专家尝试给现代建筑认祖归宗。然而，近日一则新闻报道揭示了希腊神庙建筑内部竟也露出了钢筋结构，这显然并非古人的做法，他们祖宗的建筑，也许参杂了现代人的主关塑造。其实，为什么非要有个祖宗呢？

今日提及此话题，源于我对妻子身材与容貌焦虑的关注。为了缓解她的焦虑，我一直在向她阐述一个观点：中国古画中对人身材的定义与当前西方对身材的定义截然不同。例如，我的一位朋友在一次公司组织的游泳活动中，因照片中拍到了他侧面肚子上的一圈肉而感到羞耻，不愿承认其存在。同样，我的妻子也时常对我肚子上的赘肉表示不满。然而，我始终在向她举例说明，中国古代画的男女形象中，并无纯平的腹部，反而略带圆润与下垂的腹部在古画中常被视为审美上的佳选。

再观中国古代画中的美女形象，她们并无绝对统一的标准。以唐朝为例，杨贵妃以胖为美，但并非所有女性都被描绘成杨贵妃的模样。中国古代服饰虽保守，却有一个显著特点：二三十岁与四五十岁的人穿着时，身材焦虑并不那么明显。相比之下，现代西方服饰在四十多岁时暴露的身材与二十多岁时相差甚远，缺乏隐藏之处。

在观看《某种物质》时，开头健身教练在夜晚寻求一夜情，她在酒吧喝了四杯酒后背上露出性感的肌肤。然而，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背上的肌肤已非众人所描述的性感状态，导致她难以找到伴侣。这反映了现代审美体系的构建并未充分考虑到不同年龄的人的经验。

1. 古代更包容的审美体系

此前在观看日本动漫时，我也注意到了类似的现象。日本动漫倾向于用简单的线条描绘人物，如毛利小五郎这一中年男性角色，虽被描绘为肚子有肉的形象，但通常被统一画成大直线的形象。此外，日本动漫中的女性形象也呈现出极端化、缺乏多元化的趋势。在这种审美体系下，若再称西方审美为包容与多元，则显得言不由衷。而我们的袍子服饰能包裹身材，但在此审美状态下，反而显得更加包容、多元与兼容并蓄呢？

当今各式各样的特色服装中，我发现了一个共同的特点：男性穿着这些衣服后会显得更接近女性。袍子与裙子相似，这引发了我的思考。古画中，为了便捷与劳动需要，人们通常穿着衣服与裤子。而袍子则更多为较少参与劳动的人所穿。在这种审美状态下，我认为中国古代的男性形象被描绘得颇为柔弱。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深感在性别、身材与容貌的包容性方面，西方在传媒领域中逐渐构建了一套理想标准与体系。然而，这一体系是极其狭隘的，缺乏普遍性。

2. 恐怖片变喜剧

今天是2024年10月16日，我佩戴口罩录制了这期视频。随着秋季的到来，气温骤降，我的鼻子在低温环境下容易堵塞。今天，我想讨论的电影是《某种物质》。初看到这部电影的名字时，我倍感欣喜，因为它与我在工作中常用的软件The Substance Painter（简称SP）有着相似的名称，该软件用于三维内容的PS修改。更令人高兴的是，这部电影是一部恐怖片，而我已经很久没有观看恐怖片了。近期的视频内容，国产电影取得了一些进步，但这一观点却遭到了许多人的反对，他们认为国产电影依然很差劲。这使我陷入了一种争论的漩涡之中。为了摆脱这种困境，我打算看自己曾经非常喜欢的恐怖片，其中就包括荣获多个大奖的《某种物质》。我带着对这部电影能否像《第六感》一样，成为一部既得到文艺人士认可又具商业价值的恐怖片的期待，观看了这部电影，然而结果却令我深感失望。

我之所以感到失望，首要原因是我觉得这部电影在视觉上显得投机取巧，创作团队显然没有投入足够的心思。我通常不会轻易批评一部电影难看，但这次我认为这个团队在创作上缺乏用心。许多人可能会觉得这部电影从头到尾的视觉效果都很美、很吸引人，有着小红书上热门景点打卡照的感觉，如豪宅、大平层等，这种视觉效果就是为了给人一种被骗的感觉，就像在小红书上打卡景点后发现实际情况与照片大相径庭一样。这种简单的视觉效果其实在布景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难度，并没有抓到少就是多的精髓，反而少的有些简陋。

为了更好地说明这一点，我可以举一个例子。一位名叫郭共达的导演，他拍摄的两部电影我都看过。其中一部是《在哥伦布》，我在北京电影节时在电影院观看了这部电影，异常震撼。他还拍摄了一部科幻温情家庭片《杨之后》，在这部电影中，他展现了以密斯凡德罗和柯布西耶所引领的大玻璃平层幕墙的简约家庭装饰风格，这种风格至今仍引领着我们的简约风格追求。郭共达试图通过解读建筑的语言来进行某种视觉研究，因此他被称为电影研究学者。实际上，他是一位导演，他的故事也具有很好的观赏性。在处理这类内容时，简单的东西不能真的简单，少就是多，但你不能真的就很少，你需要通过少的东西来反映多的内容。因此，如何组织这些少的东西、如何构图，就有着很高的要求。不是说你用一个大广角镜头、涂上一些多巴胺配色的东西就能解决问题的。

我之所以对这部电影的视觉效果给予这样的评价，是因为我最初理解到它借鉴了商业广告的表现手法。在影片前半部分，我也能被这种表现手法所吸引，感觉它就像一幕幕精彩的商业广告合集。然而，当故事发展到结尾时，特别是在舞台上到处喷血浆的场景中，它显然已经不再是商业广告了。那些烹饪过程中看起来像过期食物的画面，无论是慢动作还是喷洒、油浆等效果，都还算是商业广告的风格。但当片尾，血浆喷洒到众人身上时，如果采用肯德基、麦当劳商业广告中那种汁水溅到人身上的慢动作特写夸张表现手法来体现，可能会更加贴切。然而，在后面的段落中，我感受到了一种摇摆不定的风格。在我看来，这种风格显得滑稽且带有喜剧的商业效果。然而，导演在后面的部分还是试图借用一些恐怖片的元素。但昨晚我在12点多睡前观看这部电影时，却完全没有感受到恐怖的氛围，反而觉得非常具有喜感。特别是在血浆喷洒的那一幕时，我笑得前仰后合。这部电影更像是一部喜剧，而不是恐怖片，更不用说惊悚片了。

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这种视觉传达方法虽然是为了传达压抑和难受的情绪，但效果并不理想。例如，在前往家里卫生间的路上，导演设计了一个很长的暗通道来营造压抑氛围。然而，这种做法却让观众无法真正感受到建筑空间在故事中的作用，反而更像是一些非常简单的舞台剧在切换场景时直接灌输给观众情绪的一种做法。因此，我对《某种物质》的视觉表现感到不满意。

3. 谁在操控女性的审美标准

当然，回到这部电影想要传达的主题上，我认为它并不像有些人所说的那样敏感。有人说，这部电影号称要让大家放下容貌焦虑，但却又时刻在塑造着让大家对丑陋的东西产生讨厌和反感的情绪。对于这一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如果你平常会对这些东西产生焦虑，那么你在观看这部电影时可能会感到焦虑和害怕，并跟别人分享你的感受。然而，这部电影却在强化我们对丑陋东西的害怕情绪。

对于我个人而言，我曾在一段时间内集中对自己进行过审美教育，甚至包括强迫自己去面对和接受密集恐惧症等令人不适的内容，以达到对其免疫的目的。这主要是因为，对于设计师而言，必须对所有美的事物保持客观态度，摒弃个人喜好，只有在自身对美麻木之后，才能更好地借鉴他人的设计并应用于实际。因此，在这部电影中，尽管出现了大量元素，却很难引起我的恐惧或不安。

这部电影的艺术表现力甚至不如《黑天鹅》或国内的《只此青绿》。这两个电影通过描述艺术家在追求某种纯粹的艺术过程中，逐渐走向极端，甚至变异，展现了艺术家为了极致的艺术追求所付出的巨大牺牲。而这部电影却缺乏这样的深度，主角的动机并非为了艺术，导演也巧妙地避开了直接的艺术表达，如舞蹈或绘画等，而是纯粹地抨击了过高的审美标准对个体造成的毁灭性影响。

我认为，这部电影并非旨在让观众害怕或恐惧某些事物，至少对我而言，我并没有感到害怕。因为我平时对这些内容也并不恐惧。我认为，这部电影更多地是在批判那些按照自己标准去要求女性达到极高审美标准的男性群体。女性为了取悦男性，不断将自己推向极端，最终导致自身的异化，成为畸形的存在，这是电影所抨击的核心。

电影的重点并非让观众在看到恶心的事物时害怕并逃避，而是揭示这些恶心事物的创造者和指使者。如果观众在看完电影后仍然无法理解是男性角色导致了这一系列问题，那么我认为这确实是对电影的一种误解或断章取义。

4. 人类审美脱敏的新试验

这部电影在当下非常符合某些短视频营销号的需求。为了迎合这种流行趋势，电影采用了特定的叙事手法，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传达一个简单而粗暴的观念。仿佛能出现一个旁白：“注意看，电影中的小美对自己的容貌感到焦虑，于是采用克隆技术创造出一个与自己年轻时的自己相同的克隆体”。

关于巴黎奥运会开幕式，我认为其保守性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类文明的进程。当然，这并不是说将丑陋的事物充斥世界就意味着人类的进步。真正的重点是，当世界上充满了各种事物时，我们不再对它们进行美或丑的评判。文明的高阶状态是，我们不再以自己的标准或他人强加给我们的标准去评判和转嫁给他人，这是非常重要的。

在脱敏和扩展的过程中，我们必然会经历一个阶段，即看到一些原本不在我们审美标准范围内的事物大量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这时，我们需要思考的是，当我们再次遇到这些事物时，是应该反对还是尝试接受。因此，我认为艺术作品出现的一些内容并非为了让我们感到难受、反感或害怕，而是试图帮助我们脱敏并接受这些新事物。

在文明不断推进的过程中，我们需要学会接受与自己不同的人。例如，有些人可能认为我圆润肥胖的体型是一种令人难受的审美，但在我看来，这只是个人审美观念的差异。我们需要学会接纳他人，不再以高标准去挑剔和要求他人。最终你会发现，当你接纳了他人时，你也会接纳自己。

以上是我对电影《某种物质》的电影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