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菲因与卡罗尔：反叛缪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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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链接：【女性影展 03】反叛缪斯出品！纪录片是“反电影”的？ 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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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作者
三杯猫

【公众号：源桌】

没错，对于60年代的女性主义电影人而言，纪录片是“反电影”的。

这一点在我之前几篇影展的文章当中都有提到，大家应该也能多少猜到其中的缘由。在探索具有女性意识的电影表达之初，纪录片被看做是女性主义电影人们的一条重要路径。因为女性主义电影是基于对古典好莱坞的批判而诞生的，所以古典好莱坞那一套经典的电影语言和叙事机制，被认为是由父权的意识形态所构建的。因此，一部分女性主义电影人们抵制着主流电影制造幻象的机制，并转向了纪录片式的现实主义创作。因为比起唯美和虚假的好莱坞电影，纪录片拥有着巨大的现实揭露性和强大的批判力，这让女性面孔拥有了得以真实再现的可能性。

因此，这些构成了“反电影”的实践——确切的说，是反对主流电影，开辟新路径的实践。

而这种说法，其实来自于约翰斯顿提出的counter cinema的概念，它本身指代的是表达了强烈女性主义意识的电影，其中纪录片是counter cinema里与女性主义运动之间的关系最为密切的一种创作形式。在本次放映的这部《德菲因与卡罗尔：反叛缪斯》当中，纪录片对于女性主义电影的特殊意义也许能够最直观的被各位感受到。因为这部纪录片几乎带我们梳理了法国女性主义运动的发展和最为主要的一些诉求，它不光是与女性主义运动“关系密切”，它已经直白的展现了女性运动的面貌。我们跟随着镜头，回到了70年代法国女权运动的现场。

当然，大量的女性参与进纪录片的创作当中，与便携摄影机的发明和普及息息相关。1960年代，法国econoline 16毫米摄影机的改进、能够同步录音的nagara录音机的问世、低廉的制作费用和发行渠道的建立等技术发展，带来了硬件环境的改善，让电影这项本来花费高昂的媒介进入到了大众文化的领域，为女性提供了进行摄制电影的基础。独立电影因此拥有了更多可以进行自由创作的空间，女性不需要受制于好莱坞体系，而可以进行自由的影像表达。按照影片内卡罗尔的话来说就是，索尼夫妇发明的这款摄影机，让当事者得以进行自我叙述。

在《德菲因与卡罗尔：反叛缪斯》当中我们也不断地能够看到这些信息。刚进入法国的手持摄影机，戈达尔买了第一台，而卡罗尔在两周后就购买了第二台，渴望快速在这项尚未被父权控制的新媒介当中进行创作。在德菲因与卡罗尔的实践过程里，她们利用便携摄影机拍摄了许多颠覆性的、具有实验性质的影像，不断地探索着区别于父权叙事的女性表达。另一方面，两个人还为当时的许多女性主义运动拍摄了纪录片，将镜头对准那些女性意识觉醒的历史时刻。如《美丽无言》、《里昂性工作者集体发声》、《拒绝做爱》等等。

和当时的女权运动一样，反叛是她们共同的主题。德菲因对卡罗尔的评价便是：她对那些父权的权威者总是拥有着反抗的欲望。当然，她们的纪录片创作不光是面向历史和其他女性，还有她们自己。两个人共同拍摄的《人渣宣言》让德菲因与卡罗尔再次名声大噪，其冷峻的镜头、尖锐的宣言，结合反战的新闻报道，无疑构成对于父权的又一次“宣战”。两个人多次将镜头对准自己，诉说着她们对于男权社会、妇女问题、性的经验等议题的看法。而这些看法在今天依然前卫，并没有受到时代或者认知的局限。

“反叛缪斯出品”因此已然成为了女性运动必不可少的一项组成部分，也意味着大胆、尖锐、以及“冒犯”的主题。这背后是二人不屈反抗和积极探索的精神内涵。她们既是勇于创新的电影艺术家，同时也是优秀的社会活动家，时常挑战和吸引着男权社会的目光。

而回归电影本身，其不光展现了德菲因与卡罗尔的女性主义活动，更重要的是电影以两人为落点来透视整个法国的女权运动和电影史，以及建构共同的集体性的女性经验和女性反思。它让女性问题，从明确的个体上升到社会和历史的层面，从具体的个人的事件进入对社会结构的探讨。这同时也代表了当年大多数女性纪录片的创作模式和风格。

这种“创作风格”里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对于交叉剪辑的运用。在《德菲因与卡罗尔：反叛缪斯》当中，导演将大量的采访片段剪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历史时间的顺序。这些采访片段不光是“反叛缪斯”，还有其他相关的人物的采访，比如对香特尔阿克曼的采访、对女性演员的采访、甚至还有对普通女性普通路人的采访。这些访问对象围绕着德菲因与卡罗尔进行展开，或者说都是围绕着女性运动、女性主义电影运动展开。她们的生活、看法、与经验在交叉剪辑当中得到重叠，她们的思考互相补充和论证，她们的个体经验也呈现着惊人的相似性。看似这样的镜头组接方式没有系统的蒙太奇逻辑，但却形成了连贯的、一致的表达。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交叉剪辑的手法完成了一个内在的整体表达。这些位于不同生命经历和不同环境中的女性毫无疑问的面临着共同的问题、感受着共同的束缚和压迫。这种经验的共同性，在交叉剪辑的作用下使女性成为了共同体，表达了女性的共同经验。这让影片的女性主义表达更具有凝聚性和巨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