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女优

评分：

6.0 还行

原名：千年女優又名：Millennium Actress

分类：剧情 / 爱情 / 动画 / 地区：日本年份：2001

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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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4-01-20

千年女优影评：追逐父亲之名的梦

如同其它许多奋勇追求爱情的少女童话故事，今敏的《千年女优》里的千代子的父亲也没有在故事中出现。影片开头只用寥寥几个镜头他的去世，父亲在千代子的认知里只剩一个名字，而具体的形象被悬置起来，成为没有所指的能指。少女千代子原来应该投在父亲身上的力比多失去了对象，厄勒克特拉（恋父仇母）的情结没有顺利消退，以致作为一种创伤性的驱动力贯穿她的一生，我们不妨把这个故事理解成千代子追寻缺失父爱的梦来做一番分析。
对于一个处于厄勒克特拉期的女孩来说，父亲的形象是两面的。一面是罗曼蒂克的，作为力比多释放对象的“恋人”形象；另外一面是实用的，是照顾自己生活，让自己远离危险的“保护者”形象。这两种形象之间无疑存在着对立性。罗曼蒂克的形象立足的是女孩的幻想，指向的其实是父亲的名字（异性身份），它要求具体的父亲不在场，以免真实的形象排挤掉幻想的空间；而保护者的形象恰巧相反，它依靠的是父亲的具体行动，指向父亲的具体形象，功能意义上的父亲必须在场。厄勒克特拉情结的顺利过渡很大程度上就因为意识到这种对立。
然而在《千年女优》里看到的是，千代子把父亲的形象分裂成两半：流亡画家和导演。前者正是她搁置的恋父情结的释放对象，那条画家留给她、被她视为珍宝的钥匙，用梦的语法去解释的话，就是男性性器官的象征。他和她的父亲一样，只经历过片刻的相处，以后就永远处于自己不可及的地方，无论怎么跑都不能追及到。千代子说“我真正爱上的是这追逐的过程”，悬置追逐的结果，这不正是父亲缺位的创伤性驱动力所致的一场长跑吗？不妨对比卡夫卡《城堡》的土地测量员对“不可能”屡遭失败的追逐过程，后者是干瘪、绝望、荒诞的，而千代子的追逐却带着浓厚的快感，在修复创伤的行动中一直被“意义”包裹着（对男子深切的爱），创伤本身就被修复创伤行动的倒错快感所覆盖了。
而导演忠诚地跟随着千代子穿越各个追逐流亡画家的梦境，却自始至终都处于一个配角的地位，不多被千代子注意。他有一定的地位（他的摄影师兼助手就是地位的象征）、在危险时马上出现保护自己、无条件的爱着自己，这不是女孩梦中理想的父亲形象吗?但这样的标准父亲形象并不能满足罗曼蒂克的幻想，不能修复原始的缺失创伤，所以千代子无法对导演产生情感性的应答，要修复创伤，就必须追求不在场的“父亲的名字”。这种对爱情（在俄狄浦斯或厄勒克特拉情结的意义上）的双重期待，在村上春树的《国境以南太阳以西》也体现到，主人翁对小学“女友”岛本的感情正是对不在场的浪漫形象的幻想（岛本的形象在后期一直是神秘莫测的），而对妻子和女儿则是在场、安全、实在的。
分析故事中千代子母亲的形象更为有趣。在厄勒克特拉的语境里，母亲是作为父亲的竞争者出现的，处于厄勒克特拉期的女孩会幻想母亲用各种手段从自己手里抢走父亲的爱，而本片里母亲的形象就是绝佳的例证。母亲的形象分别在她的同事泳子，她的亲生母亲和妖婆，分别象征着母亲的自我、本我和超我，她们都以不同的方式阻挠着千代子对“父亲之名”的追逐。
泳子是最直接、不加掩饰地表现出对千代子的妒忌、憎恨的角色，她作为千代子演员事业上的竞争者出现，偷走她视为挚宝的钥匙。这里可以看到的是《白雪公主》里典型的“皇后情结”，因为妒忌“女儿”的青春（这种青春是动员力比多去追逐缺失的快感焕发出来的），而去对她进行伤害。偷走象征阴茎的钥匙象征着从她身上盗取快感，泳子在潜意识里已经认识到这种快感正是她青春魅力的源泉，钥匙打开的就是她“生本能驱力”的门（这里想到一个黄色笑话：一群姑娘骑着车一路欢声歌唱，带她们出来骑车的觉得吵，就对她们说：你们再吵的话就把你们自行车的坐垫装上去。这里说明的是性快感与活力的关系）。而那个妖婆是千代子内化了的母亲超我形象。她的具体身份是失去快感的滋润，老去的千代子自己。她以一种“既怜爱又憎恨”的情感劝诫着千代子放弃这种“无意义”的追逐。对比起亲身母亲和泳子，她的形象是崇高化的，是缺失父亲的家庭里母亲的强权，体现在这个梦境里拥有能力特权——千年长命茶和诅咒。在这个梦里之所以她会是千代子自身，意味着母亲的超我成功殖民到她身上，母亲训诫已经福柯式地内化成一种恐怖凝视，如同圆顶监狱看不见却无处不在的眼睛。而亲生母亲不用说就是夹在两者之间具体的自我，现实界的母亲。
让我们回想起那个情节：千代子的母亲在地震中去世的时候，她正好找到了流亡画家的一幅画。这里可以看到的是母权的倒塌与爱情的进展（或者说对父亲之名的追寻进程）的共时性。在岩井俊二的《情书》有类似的情节：发烧的藤井树（女）在医院里出现幻觉，父亲去世的记忆与中学时代对同名的藤井树（男）的青葱记忆以蒙太奇的手法交替闪现；藤井树（男）到藤井树（女）家里归还《追忆似水年华》并通过它含蓄示爱时正是她父亲的守丧期。根据这些我们可以大胆地推测出，在文艺作品里，两者存在共时性的语法。
以上的分析都立足于这个故事是千代子的梦，最后，我们不妨来作一个更激进的猜想：这个故事不是千代子的梦而是千代子母亲的梦。也就是说，在女儿的认知里制造父亲的缺位也是母亲潜意识的愿望。她为了消除女儿的竞争，抵制她对父亲的性幻想，把父亲的名字劈开成在场和不在场两部分，把不在场的一部分高高悬置起来，让女儿苦苦追逐一生无所得，满足自己独占丈夫的欲望。同时为了超我式的补偿（前意识的检察），把自己置于一个被女儿憎恨最终不幸死亡的立场。这又让我想起一个低俗的黄色笑话：一个寡妇把自己出征的丈夫的阴茎割下来挂在墙上供自己“享用”。这也是个为了独占快感，把快感客体撕裂，悬置让他人无法获得的一半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