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背山

上一次看《断背山》，应该是2005年刚上映的时候，今天找出来再看一遍，惊觉自己好像根本就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一样。那时候才二十出头，不懂世事也不懂感情，看不懂电影里的人和事，也没有多少印象。

我对于很多事物的记忆，往往只记得一些感受，而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没有太深的印象。只隐约记得主角是两个魁梧粗糙的汉子，只记得一个非常紧张尴尬的感受，就是两人再次见面在墙角偷偷地激烈接吻时被妻子看到时自己心里咯噔一下的感觉。年轻人时有替别人紧张和尴尬的毛病。

今天约等于是第一次看。电影情节紧凑，全程无尿点。主角是最普通的两个男人，两个在断背山替别人牧羊的短工，演员也不是什么当红帅酷的鲜肉。平凡中见真挚，是普通人为生存和责任隐忍的真实，是在世俗压力和情感欲望中痛苦徘徊的挚烈。

故事从两人见面开始徐徐展开，低开高走。最后杰克车祸去世后，恩尼斯发现他衣橱中保留的20年前那件袖口浸着两人血迹的衬衣，使剧情陡然推向高潮，也将一直看似平淡压抑的情感推向顶峰。所有的情绪在此时无声炸裂。当恩尼斯摩挲袖子上的血迹时，我不禁泪流满面，后来当他在自己家中打开柜门再次深情而哀伤地抚摸着那件衬衣，我竟然面对屏幕抑制不住地痛哭出声。

这一刻恩尼斯更加明白了杰克深沉的爱意和痛苦，痛悔自己的不够勇敢，也抱着对世俗近乎绝望的无奈。斯人已去，此情只剩追忆。

这里最令人心酸的点就在于，人生如果足够长，两个人可以永远互相拉扯、相爱相杀，一个可以勇敢地追逐，一个可以怯懦地退缩，一个无奈去背叛去找替身，一个因而痛苦和愤怒，一个说“我不知道该如何戒掉你”，一个答“去过好你的生活”，反正，我们都还在这世界上，反正每年我们还可以见两三次，吵骂爱恨都可以。可是，人生哪有那么久，也许今天转身挥一挥手，就是永别。

即便痛苦，也是活着的两个人共同的鲜活的感受。可一人突然离去，留给生者的，只有独自在余生无法言说的痛彻心扉。什么也抓不住了，他的手臂他的温暖他的微笑他的气味……只有抚摸着那件微凉的牛仔衬衫，回想那轻轻飘着口琴声的空寂的山谷，蓝盈盈的湖水边，冷冽的蓝天白云下一抹温暖的阳光，微温的阳光下那个让你随时想要紧紧拥入怀中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