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炮儿

2016年元旦左右初看的。当时的自己还挺有雅兴，写了一篇观后感，贴博客上了。今天搬过来，未做修改。


义气还是金钱——看《老炮儿》所想

2016-01-03 20:27

义气还是金钱

——看《老炮儿》所想


在南方的小电影院，看了北方老爷们拍的浓重北京味的大片《老炮儿》，我不知道在场的人看不看得懂，但是我看到朋友圈里有人在说北京话与满族关系以及普通话哪里正统的事儿，我就知道，他肯定没看懂，他应该代表了一大批南方人。

北方人给人的印象，死板耿直不灵活；南方人给人的印象，灵活变通不死板。其实，死板代表了有坚守，灵活代表了无底线。

当官二代小飞和六爷谈六爷儿子被打伤这事儿时，小飞在尝试用金钱来报价，100万？六爷：一千万都不够！小飞这回彻底明白了，这压根不是钱的事。

金钱和义气摆在面前，小飞从小的成长环境告诉他，金钱是万能的，没有金钱解决不了的事情；六爷，从小混到老，从来没有把钱当回事儿，在他的眼里，只有义。小飞在书里看到的形象，现在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他终于知道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视金钱如粪土，拿义气当全部。



中国改革开放30多年了，这不只是经济上的改革开放，中国人的思想首先被改革、被开放。政府引导着舆论——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经济建设是第一要务，这些观点或深或浅的刻进了每个中国人的大脑。中国人穷了多少年，穷怕了，现在有了政策的东风，都要乘着东风飞奔起来赚钱。政府是搞经济建设，对于每个人来说就是赚钱。赚钱成了所有人的首要追求，甚至是毕生追求。

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当他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赚钱这件事情上以后，其他的自然束之高阁、弃之不顾。这包括道德、义气、亲情、友情、爱情、仁厚、谦卑、与人为善、慈悲为怀、乐善好施等等。当有人问，这些东西哪里去了？他们回答：这些东西值几个钱？



经济学有个经济人假设，对于改革开放后的大部分中国人，已经不需要假设了，他们都是经济人。所有事情的判断标准变得简单明了，只需要从经济这个角度衡量：这事儿到底是赚钱还是亏钱？能赚多少钱？

这一套极为有效，因为标准统一，容易理解，老少皆宜，四海皆准。

也是因为这样的简单高效，中国在改革开放后的30多年内以全世界前无古人的速度飞速的赶超发达国家。这样的速度是让人惊叹的，也是超出人类的想象的。30多年是什么概念，改革开放刚开始的20岁的青年小伙，到他50多岁的时候，他可以从一穷二白变成拥有贵族般生活的富人，他的家族也因此成为富贵家族；这种事情，在中国古代，可是要一个家族的几代人前赴后继不断努力再凭借一些好的运气才能达到的；但是，在改革开放后的中国，一代人的30几年，就可以完成这个过程。为什么中国的很多富人的“豪”字前面要加一个“土”字，因为他金钱的增长太快，以至于他的气质和品德跟不上节奏，所以显得很不相称，叫“土豪”。西方的贵族，可不仅仅是他们钱多，贵族是经过多少代人的用心经营和传承，才得以留存至今的拥有美好品德、端庄礼仪和有传统、讲规矩的有钱人。中国现在的贵族，唯一拥有的，就是钱而已。

老一辈人，喜欢用“穷的只剩下钱了”来形容那些为富不仁的人，可是随着有坚守的老一代人的逐渐落寞，这句话变得越来越无力。

“土豪，我们做朋友吧”、“国民老公”、“国民岳父”、“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等等这些新创的词句，看似不当真的玩笑话，实则透露出整个社会的价值观——有钱就是王道、笑贫不笑娼。



《老炮儿》的结尾是一堆老头出了监牢，似乎代表着“义”在与金钱的战斗中最终得胜，实则预示着讲“义”的人都已老去，讲“义”的时代已经过去，他们终将抵挡不住时代的洪流，将他们一直坚守的东西轻易地冲刷不见。六爷的儿子按照父亲生前的愿望，把“讲义厅”酒吧开起来了，代表了作者对“义”的憧憬，兴许，这“义”的传统能被后生们传承下去吧。



当六爷还在老胡同里面坚守他的那份执着，他当年的兄弟们也各自忙着各自的生计——洋火代表丢了义气发了财的一帮人，他们因为“头脑灵活，经营有方”发了财，但是把老兄弟晾在一边；修鞋的、修车的、吃低保的、摆小摊的，这些代表了不能赶上时代潮流，被时代的潮流拍到沙滩上的一帮老头，为了生计辛苦的打拼；学校的老师代表了心中仍然涌动着江湖义气，但是不得不为现实低头的书生；只有闷三儿，还跟在六爷后面，坚守他的江湖义气。



闷三儿带了一帮小混混去砸修理厂的时候，被六爷中途叫停了。一个堂堂大男人，在自己老大的面前，淌着泪珠子说：真是憋屈！他们从小到老，哪受过这样的憋屈啊。这憋屈说出了他们这帮人的憋屈，坚守着心里的“义气”的信念，与这个讲金钱万能的时代格格不入，生活落魄，无力改变，逐渐老去。当六爷已经准备就这样平淡的老去的时候，恰好遇上儿子出事，一波接着一波的事将六爷心中的愤怒点燃并不断变烈，最终六爷选择了舍生取义，留住了他们这帮人的尊严。



义，从来不是一个好拿到手的词。自古以来，就有用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来形容生与义的不相容性，“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也”。

在现代社会，生命的价值得到广泛认同，人们不再会为义而选择放弃生，生与义的选择不会让现代的中国人犹豫，毫无疑问他们会选择生。但是当把义和金钱放在一起做选择，很多人或许会犹豫一阵。



洋火是电影里面的一个小角色，从他对待六爷的态度来看，也许观众都会觉得洋火不仗义，只是一个见钱眼开的商人。其实仔细回味一下，洋火代表了现在世界的绝大部分人——心中有义气的种子，行动上没有义气的勇气。六爷不约而访，洋火推迟了和客户的应酬，陪六爷聊天，六爷不好意思开口，洋火主动给了几万，你敢说洋火不义？六爷住院，洋火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付了检查费、住院费和药费，并给了几万，离开的时候还带着愧疚都没有进去跟六爷聊两句，你敢说洋火不义？最后的与官二代的火拼，刚开始以为六爷癌症后来知道是过来茬架，迅速从后备箱拿出家伙就上，你敢说洋火不义？洋火真的不是不义，而是在这个赚钱为主流价值观、物欲横流的时代，为了不被时代抛弃，洋火真的没空讲义气。请看一下，只讲义气不谈金钱的人，生活过的怎么样。

这话说白了——义气值几个钱？



扪心自问的，你是六爷还是小飞还是洋火，我可能会说，我是洋火。最后也像作者一样留一点憧憬，希望在时代的洪流中，心中能够有所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