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早早听说了很多“看完电影生理不适”的传闻，提前做好了准备，但一件也没用上。

并不是说，天旋地转的摄影不会引起眩晕，但娄烨的镜头下有一种沉浸感，把人在两小时里拉进迷离的夜色、诡秘的心魔和扑朔的疑团。至少对于我，眩晕感在出场之后才慢慢显现。

沉浸感的作用力很强，周日普通影院的普通场，字幕出来后全场20来人没一个走，《一场游戏一场梦》完整唱完，才三三两两起身。在我的观影经验里，除了首映活动和漫威电影，这样的默契绝对是第一次。

《风雨云》即便不是娄烨最商业的电影也差不多了，虎胆侦探不惧生死，锲而不舍追逐真相，揭开了官商勾结下的人性丑恶和发指罪行——听着热血沸腾有没有！

井柏然发挥出色且稳定，尤其是失去警官身份后，几乎是古典黑色电影里私家侦探的样板，高适应性的强悍，无可动摇的执着，穿梭在穷街陋巷，沉默抵御着暴力和情欲。而且这个故事里有的是伪善大亨和蛇蝎美人，算是黑色元素十足了，很noir。

但我的偶像徐浩峰老师也说过，侦探只能对付个体犯罪，一遇上权势集团就失败，所以还需要一点经典的港片色彩。

古早的香港黑帮片、警匪片、枭雄片有个惯例：不论主角如何位高权重，手头多少资源，故事的冲突一定会落到个体的爱欲情仇上，而冲突太多解决不了了，就狠狠打一场。这一套今天也没过时，你看同档期的《反贪风暴4》还是这路数。

《风雨云》跟它们有点相似：多大的官，多有钱的富商，多通天的能耐，唯独被亲人和情人那点事弄得左支右绌，他们的面子和里子的落差一定要被摆现到不忍直视。

遇到真正的麻烦，他们没有跟钱势相匹配的人力可以调动，还得把手弄脏了亲自干，亲自赌上命去搏，这样才能留出“罪证确凿”和“绳之以法”的空隙，才给了个体英雄掀翻权势集团的机会。

所以如果抱着“艰难通过审核”的期待去看片，难免会有点失望，政治只是整个故事的背景装饰，只手遮天在酒后只剩狂兽脱力的虚无，纸醉金迷和觥筹交错更多是猎奇意味。悲剧的源头是人类基本欲望的失控，换个阶层也一样成立。

也因此，梅峰的剧本追求才远远不止一场邪不胜正，而狠狠打一场的作用也没有港片那么主导。关键来了，如果你极度注重悬念效果，务必记住三点：千万不要提前知道影片的时长，千万不要在放映时看时间，也千万别阅读本文余下的部分。

跟上周的《海市蜃楼》一样，这又是一个中途看表会导致剧透的剧本，伪结局和真结局之间相隔太远，一旦发现电影还要好一会才演完，伪结局的欺骗性顿时暴露。

而且前四分之三的情节也给人“马思纯的存在价值明明不大”的疑问，把所有分量都一股脑儿压倒最后，同样加大了泄底的风险。

不过看到最后也会觉得，这是个泄底也无所谓的故事了，无论那些情绪迎来一个怎样的出口，都不会让人好受。一场游戏一场梦，听上去很美，身历其境才知道，只是听上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