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有朵雨做的云

2019年4月5日，《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公映的第二天，我便迫不及待去观看了这部影片。影片上映前，影片因审查问题而处在风雨飘摇中，随时可能无法公映。影片于4月4日如期公映，但我仍然担心它被“追毙”，所以，我第一时间去观看了影片。

我算不上娄烨的忠实粉丝，但他在内地公映的影片，自《浮城谜事》（2012）开始，我每一部都去电影院观看了。迄今为止，娄烨共有5部影片在内地公映，只有《紫蝴蝶》（2003）我没有去电影院观看。

为了让《浮城谜事》公映，娄烨很执著很“任性”地放弃（拒绝）了署名。在《浮城谜事》之后上映的《推拿》（2014），是娄烨上映比较顺利的影片。影片携柏林影展获奖影片及金马奖最佳影片之威上映，虽然口碑颇佳，票房却不尽人意。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在有惊无险中公映，因其表现房地产业官商勾结的话题性，成为了娄烨迄今为止票房最高的影片，最终票房将近6500万，这个数字也比娄烨的其他四部公映的影片的票房之和还多。

将近5年之后，我终于在日版蓝光碟中看到了“全本”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全本”的《风中有朵雨中的云》比当年的公映版多了约5分钟的内容，这5分钟的内容主要是陈老师镜头，其他删改的地方不太明显，大部分只是把镜头剪短了一点。

就观感而言，“全本”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确实明显地展示了影片的“完整性”，公映版中语焉不详的细节都补全了，叙事节奏明显“丝滑”了。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算不上娄烨最好的作品之一，只是他正常发挥的作品。娄烨所追求的纪实性，或多或少被比较狗血的男女关系削弱了。在纪录片《梦的背后》中，娄烨津津乐道于他成为广州冼村的见证者与记录者——这是他为房地产狂飙时代的立此存照。娄烨是一个敏锐的观察者，但他对房地产原罪的理解还是流于表面了，他看到了人性的疯魔与情感的撕裂，却表现不出这个时代黑洞的深层结构。

令人意外的时，《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的“副产品”——纪录片《梦的背后》——却成为了一部纪录片佳作。

更有意思的是，由于《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经历了漫长的审查过程，作为幕后纪录片的《梦的背后》（2018）甚至先于它面世。

就娄烨的电影生涯而言，《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应该算不上他的“梦想之作”，幕后纪录片为什么叫“梦的背后”？

看完《梦的背后》，这个谜题解开了。其一，《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原本的片名应该是叫《一场游戏一场梦》，它的幕后故事，确实是“梦”的背后。其二，《风中有朵雨做的云》题材敏感，能够完成，可谓“美梦成真”，而审查的过程，可谓“噩梦”连连。其二是本人的延伸理解，不代表导演的想法。

那么，《梦的背后》有什么？

有一个妻子（影片导演马英力是娄烨的妻子）对丈夫的爱与尊重，更有关怀与心疼。

有每一个演员的骄傲，几乎所有能够拍娄烨电影的演员，都倍感荣幸。

有美裔摄影师包轩鸣的瘦削干练的身影，还有他毫无违和感的中文水平。

关于电影审查，娄烨说：

“拍电影是一个最基本的权利，拍完电影不受审查制度的威胁，能够自由表达，这是法律的一个宪法给予的权利，给艺术家创作的权利。实际上因为半个世纪以来的审查制度，已经让这个地区的艺术家们已经习惯于审查。审查制度使得中国本土的观众成为一个二线观众，因为他们根本看不到应该看到的东西有权利看到的东西，这是观众受到的情况。……这就是整个电影制作都完成以后，结果导演工作还有一个最艰难的工作，是对付审查制度。这审查制度已经完全超越一个分级制的状况，他不但是对色情暴力的限制，也是对意识形态的管制，所以这是典型的审查制度。换句话说，你能在中国对付审查制度，然后保持作者性的话，你基本上的人的状况已经被破坏了，因为你要想很多的办法，怎么来对付，怎么来拐弯抹角的来欺骗审查制度，绕着弯的让这部影片通过审查，进入市场。而这所有的工作都是对导演工作的破坏。因为，这是显然的，你是在做一种意识形态的游戏。那这个意识形态的游戏，可不是导演工作的一部分。很多不符合电影法，不符合法律的细节，就是说的非常明确，必须删除。半年时间讨论迎检，首先给律师，可能一年，慢慢讨论，根据法律程序一步一步来，两个月一次，两个月一次。”

（影片）准备阶段和拍摄阶段耗时九个月，后期阶段耗时11个月，2017年5月，电影被提交审查。2018年2月9日，电影的作曲家之一Jóhann Jóhannsson在柏林去世。在审查期间，电影被多次要求修改，直到2019年3月28日，最后一次修改意见送达，距离预定的电影首映日期还有四天，离在国内院线上映还有七天。

被反复审查卡住后，娄烨一度想放弃内地上映，制片人耐安却说：“可是我们要吃饭啊！”

在影片的首映仪式上，娄烨说：

“我觉得，我个人觉得这是一个许多人付出了很多劳动的作品，我希望他安全上映。我想表达的所有态度我想已经在影片当中已经非常清楚的呈现了，包括影片的所有的删改痕迹，这是我希望让观众了解的，所以在上映的时候，从现在开始，我选择保持沉默。希望大家去电影院看电影。”

这一次和审查制度的博弈中，娄烨似乎变得“成熟”了，学会了“沉默”！

毕竟，每个人都是要吃饭的。